和老刘一块儿去坝上穿越,这是件多么令人欢欣鼓舞的事。即使并非自觉自愿的启程,即使出发的旅途漫长,闷热的空气里我感到压抑,烦躁难以自持。
刚上路就是小水洼、草坪和树林,闲适的马驹在低头啃着草。我在下过雨的清晨经过蓟门桥的小公园,透过蝉翼般薄薄的水汽感受到的脉脉温情,这时一下子变成了可堪依赖的山野情怀,把人熨帖开来。聒噪的马达声变成了山里风和谷的耳语,软软的沁进肺腑,喜悦就像炉里的火苗,拉足了风箱就蹿起老高。
冰山梁,河北省的第二大高峰,我远远没有意识到这山比妙峰还高很多。路宽阔但并不太好走,砂石路,蹬一圈只走一半,偶尔有机动车诚惶而过,卷起的烟尘蔓延一路,很长时间消散不去。
途中有人在路边捡了西瓜来吃,那瓜是完整的两半,看着品相也不错,可能有些尘土,但还新鲜,细菌们还没把甜甜的汁酿成酸。我看着旁边人无顾忌的啃瓜,自己是无论如何张不开嘴,只能笑。
正午的阳光一点不吝啬的射下来,胳膊腿都晒成红彤彤的锦鲤的脊背,或者是灰色的沙石。路就一条,弯弯绕绕通向山顶,我机械的向上爬,不能抱怨,不想缘故,汗和浇在头顶的水滴滴答答掉下来,累得说不出话来,就像那些普通的日子。
其实在登上山顶就释然了。并不是感叹一览众山小,更像是眼界开阔了,震撼于世界的大。满怀虔诚的眺望,一排排的风机沿着山路铺展开来,矗立在延绵的山脊,望不到尽头。夏天是个宽厚的季节,花鸟草木,一切疯长。我们在山顶合影、戏耍,仿佛过去几个钟的努力,就为了此刻在两千多米的高处无所顾忌的谈笑,放开嗓子喉一句,在乱石里上蹿两下,犹如十来岁的孩童。
下山的时候,远远望见对面的山上之子型的一条线,有如天路,老刘说,那路越野车都上不去!
结果我们刚开始爬就有几辆越野车呼呼而过,后来才发现,路被拓宽了,松树都被连根挖起。路面是大小石头沙砾,轮胎蹭蹭的打滑。我对着陡峭如马道的一条土路,卯足了劲儿爬几百米,拐个弯,掉下来喘口气,再上车,如此反复,磨练着牙盘和胳膊腿。在蜿蜒的望得见山顶却总不能抵达的山路上,一遍遍默念:come on, come on, come on,可惜口气里全没有Demon Albarn的温柔。
翻上之子弯,山脊了奔了几里路,总算找到了上次十一走过的小道,金莲山庄只有咫尺之遥了。我印象里美妙的丛林小径,左弯右拐的很不给面子,我稀里哗啦的摔了若干次,四仰八叉的倒在草丛里,撅起嘴怪车子,怪没有碟刹,怪五通不够高……
坝上的夜,舒适宜人,不冷不热,只有静谧温和的黑色。弥散着酒精的空气里,我们看着照片谈话,拿白天的大马趴说笑,巍巍群山中,幽暗的光线,看不清别人的脸,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笑太放肆会不妥,或者眼底的闪烁会被一眼望穿,妥帖又惬意。
这晚睡的很好,虽然有蚊子、蜘蛛和别的小虫,我统统都不计较了,倒头闭眼,直到天光。